转载自 KnowYourself 原创 2018-04-19 K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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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后台收到一个颇有意思的长留言,引发了办公室里的激烈讨论。我们先来看看这位粉丝的故事。
“KY君你好,我今年上大四,想毕业留在北京,做UI设计。我老家并没有什么大互联网公司,回去之后不一定能做对口专业的工作。
但我妈妈并不同意。我的成长经历比较特殊,三岁的时候爸爸就跟别的女人跑了。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。我妈还挺小女人的,很依赖我,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。她一直盼着我毕业回家,结婚生孩子,这样她就可以有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了。
我有一次提起过我毕业不想回老家,我妈哭了很久。她说我太自私了,她的一辈子都给了我,我却只想着自己。而且她也觉得女孩子婚姻更重要,我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,她也很担心。她说自己以前也很优秀,就是婚没结好,让我一定要吸取她的教训。
我知道很多人都说,女孩子也要独立自主,不要被人束缚,要追求事业。但是其实,我也很能理解妈妈的想法。她养大我真的很不容易,想到她一个人在老家没人照顾我就会觉得愧疚。她是个很无私的人,对所有人都很好。比起来,我也会觉得自己太自私了。
另外,其实我自己也非常渴望家庭,可能是因为童年的缺失,我也很希望可以早早结婚,有一个幸福的家,这对我来说好像比事业发展更重要。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没出息,我毕业于很好的学校,身边的女生都很独立,可我好像是不够独立的人吧。
我经常看你们的文章,我也想了解自己、成为自己。但这是一件好不容易的事啊。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KY君?”
这个粉丝的故事可以说充满了值得探讨的主题,她在讲述中向我们介绍了道德两难的困境,和价值判断的摇摆。比如:
满足自己的愿望 VS满足母亲的愿望
自私 VS 无私
事业发展比组建家庭更重要 VS 组建家庭比事业发展更重要
从她的讲述中,我们看到一个迷茫的年轻女孩,在自身发展的路上,试图做出一个“最正确”的选择。在我们的后台,其实也有不少和她很像的人,她们非常努力,想要实现自我,但同时也感到迷茫和徘徊。我们今天就来谈一谈这位粉丝提出的问题,“我们如何才能成为自己?”
心理学家吉利根在多年的时间里,投入了大量的精力,研究女性和她们的发展问题。
她发现,由于社会上大多数抚养者都是女性,女孩和男孩实际上,有着不全然相同的成长体验。对于男孩来说,假如抚养者是母亲,她们很多时候都认为,小男孩只有在情感上与母亲分离,才能培养起“属于男性的男子气概”。所以男孩子小时候会经历更多“你要独立自强”的教育。
而女孩子则被允许依恋母亲,女孩子始终在和母亲的关系中长大。所以女孩子在关系中逐渐形成自我身份感,她们对自我的认识和对世界的看法都始终与“关系”缠绕在一起。 而吉利根认为,在关系中长大的个体,会有更强的共情能力,对他人的感知更加敏感,也会为关系的维护付出更大的努力。
对于给我们留言的那位粉丝来说,与她母亲的关系就是她非常重视的一件事。她无法轻易把自己放在比关系更重要的位置上。
在关系中长大的另一个影响是,我们的价值观、甚至自身的感受,也都会受到他人意见的影响。吉利根指出,女人会因为他人的意见,质疑自身感受的道德性,也会根据他人的看法调整自己的判断。
我有过一个来访,和我讨论过父亲的观点,影响了母亲和自身的例子。她说,她出生于一个相对富裕但关系不和睦的家庭。一直到高中以前,她都认为,比起财富和地位,和睦的家庭关系是最有价值的,也是她最渴望拥有的。母亲也这样认为。但父亲每每都会表现出对这种想法的不屑,宣称“你们是因为没有过过穷日子才会这样想”,“一旦你们没有了物质上宽裕的生活,你们就会知道还是钱最有价值”。
到了高中以后,在父亲的鼓励甚至强迫下,这位来访开始跟着父亲接触一些工作,她因此获得了大量的赞赏。她看到父亲的价值观,的确是目前社会中盛行的、是有利于在社会中获得更多资源的。到了大学及大学毕业以后,她猛然发现,事业有成、获得好的物质生活,对她自己来说也已经变成“非常重要有价值的事”。反而对于和睦关系的追求已经被她搁置了。
这位来访说,在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改变了自己最初对于价值的认识。而她也并不能确定现在的价值观,是否是她最本心的想法。
Horner (1970) 分析过一个关于女性和成功的故事。在这个故事中,安妮在医科大学取得了全班最好的成绩。而她对此的感受并不好。Horner通过分析这个故事,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:女性有时会存在“回避成功”的动机。她提出,女性从青春期时开始意识到,自己需要具备社会认可的“女性气质”,而事业成功会被认为与女性气质不符,因此她们陷入矛盾。此外她们也害怕成功会损害到一些关系,让她们付出关系的代价。
Sassen (1980) 则并不认同horner对于这个故事的解读。她说,也许很多女性隐隐知道,这种“分数更高就是更成功”的判断逻辑里,有一些根深蒂固的问题。也许安妮最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得到最好的成绩,也许在她的价值取向里,还有更重要、她更渴望的东西。
社会上有一些人,打着“女权”的名义,批判那些选择了家庭、感情、关系,放弃了事业追求的女性。这种强行输出价值观的方式,和“绑架女性必须以家庭为重,不该追求事业”看似截然相反,其实没有什么不同。因为它仍然重复了一种霸权的逻辑,仍然粗暴地想要绑架人的价值观。
我们真正需要做的,是让女性了解到,每一种选择都是可能的,每一种选择都是她们力所能及的,每一种选择都有可能指向幸福。她们不是出于恐惧而选择家庭,也不是出于恐惧而选择事业。她们应该有主动的选择权,选她们相信最适合自己,最有可能令自己快乐的事。
文章一开始的那位粉丝,需要做的,是放下对自己的批判,认真思考自己为什么想要追求家庭?又是为什么想要追求事业?你的判断既不是因为某些人的评价,也不是出于某种逃避和恐惧。辨认清楚自己内心快乐的来源,真正理解自己的价值取向,选择那个你相信是更会让你幸福的选项,这是我们成为自己的第一步。
吉利根曾经做过一组长期的,讨论女性道德成长的定性研究(1981)。其中一位被试遇到的情境,与我们的粉丝有所类似。她感到假如遵循自己的意愿,离开家去外地工作,会上伤害到父母的感受,而如果留下来,又是一种自我的牺牲。
有一种重要的感受,总是阻碍着我们做出选择,那就是“我不能太自私”。有一些人(不仅仅是女性),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怀疑中,因为他们相信“只要没有满足别人的需要就是一种自私”。 例如,他们选择留在不快乐的关系中,因为感到对方在某方面非常需要自己,如果离开会辜负这部分需要,而这会让他们怀疑自己是否过于自私。
有的人因此选择了自我牺牲,也有的人迟迟无法做出决定,陷在反复的犹豫和挣扎中。
似乎存在这样一种道德上的两难困境:满足自己,从而伤害了他人的感受,是一种道德污点;而满足他人,牺牲了自己,仍然是一种对自身的不负责任。
在这样一种两难困境面前,我们文首那位粉丝向我们提出了她的疑问:到底怎么做才是“对”的?
吉利根说,实际的情况是,没有绝对的对和错、没有一种绝对的“真相”。“真相”不是一个实体,而是从各个角度看就会显得不同的一系列视角。
回到文首的粉丝故事,母亲的观点、女儿的观点,都是真实的。在这种情况下,一种幸福似乎只能注定伤害另一种幸福,自我实现似乎必然伴随着他人的牺牲。我们如何才能做出选择?
为此,吉利根提出了一种新的责任观。她提出,照顾关系中的他人、维护关系经常被女性视为自身的责任。而一旦这种责任无法达成,她们会受到自我道德的批评。这种责任感,很多时候都在阻止女性照顾自己、满足自己,无论是作为妻子、母亲、女儿、朋友等各种角色身份。
她提出,我们可以把负责任的对象,从他人,该换成关系本身。我们应当向关系中的每一方都负责任,而每一方就包括了我们自己。
很多时候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是过于简单粗暴的:我们认真思索,然后选择要么满足对方,要么满足自己。我们会向对方抛出一个结论,然后为结论争吵。吉利根认为这不是一种真正负责任的选择方式。
关系注定是复杂的,真相注定也是复杂的、多方面的。真正的处理方式应当是,尽可能把关系中的每个人都考虑其中,尽可能考虑到所有已知的、复杂的因素,在每个环节充分沟通,而决定也不再是一个结论,而是一段充满了沟通、彼此理解、复杂的过程。
新的责任观,是:责任不是针对个人而言的,不是要么对自己负责,要么对他人负责。而是对整个关系负责,对关系中的每个人负责。
所以,在我们做责任判断的时候,不是一下子给出一个选择自己、或者选择他们的绝对化、非黑即白的结论。而是尽可能的考虑所有的因素、尽可能地权衡所有的可能性,充分和关系中每一个涉及的人开展沟通,做出“一系列”决定而不是“一个”决定,来尽可能对整个网络负责。
比如文首的粉丝,她需要的,可能是与母亲一个更为深入的沟通,关于在更长的时间段里,她们能够为彼此做些什么,从而让每个人的感受都被照顾到一部分。
这种新的责任观带出的新的问题解决方法,其实适用于很多情境。如果你觉得你的某段关系中存在两难,你们都应当更加深入彼此的沟通和共情。没有一种真相是能够孤立存在的,而沟通和共情的过程中,就已经有一些矛盾会发生改变。
对于更容易为他人的需要妥协自身的女性来说,如果要对整个关系网络负责,就应当承认自己是关系中的一员。自己的感受和需要,也“合法”地应当被考虑在沟通、判断的过程中,理应成为得出一系列决定的考虑因素之一。
比如这位粉丝,是否存在先在大城市生活一段时间,同时与母亲增加更多的高质量相处时间(假期一起出去玩),再逐步安排之后生活的可能?
在真实的世界中,非黑即白的两难困境几乎是很少存在的。看起来针锋相对的困境,是两个人头脑和情绪的作用。我经常看到现代女孩急切地渴望实现自我,也为了目标而拼命努力,但也在不经意间将个人的发展和他人的感受放在了对立面上。其实二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矛盾。
如果能够深入考虑到更多的因素和可能,更深地给予对方共情,双方能够形成一种“为找到最佳方案共同努力”的协议,很多事都会在探索和解决的过程中变得不同。你完全可以一边实现自我,一边感受到来自他人的理解和支持。
而这种更复杂的责任观,和更复杂地“负责任”的方法,将帮助女性真正摆脱道德包袱,敢于去实现自我,并得到最好的支持。
愿你能跟随自身感受的引领,赢着困境而上,不畏惧它,用你的温柔化解它,而不是仅仅与它相撞。你会发现,你能让你想要的事物发生,你比自己以为的更有力量。
References:
Horner, M. S. (1970). Sex differences in achievement motivation and performance incompetitive and non-competitive situations.
Gilligan, C., & Murphy, J. M. (1979).Development from adolescence to adulthood: The philosopher and the dilemma ofthe fact. New Directions for Child and AdolescentDevelopment, 1979(5), 85-99.
Gilligan, C. (1981). Moral development inthe college years. In The modern American college. Jossey-Bass.
Lever, J. (1976). Sex differences in the games children play. Socialproblems, 23(4), 478-487.
Sassen, G. (1980). Success anxiety in women: A constructivist interpretation of its source and its significance. Harvard Educational Review, 50(1),13-2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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